莼菜头

叶喻享有永不BE权

 

Nothing Lasts/叶喻

梗源《返老还童》(又名:本杰明·巴顿奇事 作者:菲茨德拉杰),情节有重叠,如觉不妥请提出,会立刻删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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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多半不会相信,”叶修说,“但我现在的确只有二十三岁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母亲常说我几乎刚出生就是个中年人。”喻文州冷静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不,你没理解我的意思,”男人摘下唇边的烟蒂,“我出生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;整个医院都为之耸动,他们甚至连夜将我和我的父母赶出医院,以免败坏了医院的名誉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我是个怪物。”他略带挑衅地总结,“我逆着生长。或者说,我内心一天比一天年迈,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年轻。”


    他一出生就让他的父母受了惊吓。幸而在他之后又出生了一个正常的婴孩,他的父母放弃了他,将他视作整个家庭的耻辱和败笔。

    他没有经历新生儿受母亲哺乳的历程,而是直接穿上了老年人惯穿的服装,还去配了一把拐杖。在他弟弟躺在摇篮中牙牙学语时,他阅读着厚厚的百科全书。


    “不可思议。”

    “但这是事实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在乎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那是因为你没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,”叶修说,“我超越了你的认知范围。”

    外貌大约五十岁的男人鬓角微霜,扬起眉毛时皱纹更加明显。

    他的确有着年轻人的、狮子般的眼神,但他也有着老年人式的习惯:不接触新事物,阅读报纸,饮茶,烟抽得很凶,语气是看透一切的超脱淡定,这让人觉得在他身上,发生一切不寻常的事情都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“事实上我超越了所有人的。”他补充道,“你不会接受的。”


    “爱是每个年龄都拥有的本能,无论年轻还是苍老。”喻文州回答,“我爱的不是你的外表,叶修。”

    “你理解不了。”叶修执拗地说,“我很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只要求现在?”

    “人们会怎样地议论我们的不相配啊。”叶修微笑道,伸手握住了刚刚二十的青年的手,轻轻贴上去吻了吻他的耳垂。

    他们携着手,肩并着肩散步,人们谈论他们,以为他们是一对父子。


    他们的婚礼被法院判处非法,镇上所有的居民都议论着这场年龄差距过大,伤风败俗的闹剧。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如同挥之不去的蚊蝇尾随着他们。


    他们在外地也遇到了同样的待遇。

    喻文州辗转继续着学业,而叶修被每一所大学拒收。他本来也不愿混迹在他实际上的同龄人之间,一开始就选择了工作。同事们当面称赞他锐意进取,又背后贬低他肆意妄为。

    但叶修干得出色,因此平息了议论。

    他开着车去大学门口等喻文州,看着喻文州在青春的少男少女的簇拥下走出来,倚在车门上递一朵红玫瑰。

    喻文州的朋友们吵嚷着要他介绍叶修,喻文州笑着只说了一句,“这是叶修。”

    没有追加的定义——叶修豁达宽厚地笑笑,等喻文州坐上车时语气平静地发问,

    “我很老?”

    “你看上去比之前年轻多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事实,他的头发在变黑,步伐也更加稳健,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比昨天更富青春活力。

    叶修固执地说,“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已经是足够动人的情话,他还觉得不够。爱情让他像个年轻人一样任性起来——实际上他也的确年轻,但外表也足以影响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义,“你喜欢外表成熟的人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老了,你看上去只有二十岁,——你打算抛弃我么?”喻文州淡淡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说过你只要求现在。”叶修狡猾地反驳。

    “要求是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叶修注视着他。

    几乎所有情感都渴望占有,爱情是其中最强烈的一种。他注视着喻文州,觉得自己会爱他一直到死。

    “我的生命是倒着来的,”他说,“既然外表年迈时我喜欢年轻人,外表年轻时我多半也会喜欢年迈的你。”

    喻文州沉静地微笑着,其实他并不在意叶修的承诺。他们两人的生命如同相对而驶的列车,总有一天会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“我们在年龄上互相走近,”喻文州说,即使这样的说法并不真实,“只要在走近,将来有一天就能相遇。”

    “而后就是背道而驰。”叶修满不在乎地说。他向来一针见血,“我要好好记住你现在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其实他也会珍视叶修现在的模样,所有年龄的叶修或者喻文州都是独一无二的。只是因为青春常常被视作过去而非将来,青春的逝去也就格外令人感伤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差距因为双方的原因,每个月都清晰可见地缩小着。


    到喻文州三十五岁时,他们终于被认为是同龄的情侣了。又过了四五年,叶修看上去比他要年轻多了。

    他们从一个国家迁移到另一个国家,居无定所地漂泊着。喻文州是出色的牙医,叶修从事报业,卓越的能力足够让他们在任一个地区安身立命。

    居民区的热心人提出要给年轻单身的叶修介绍对象,叶修坦荡地承认喻文州就是他的爱人。

    “他看上去比你大十岁!”人们惊呼,“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差距?”

    还有很多对其实尚年富力强的喻文州的毁谤,叶修索性足不出户,向喻文州感慨世情的无常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知道你当时的感受了,”叶修说,“我丝毫不在乎他们的话。”

    这正与喻文州当时相同。他们交换一个甜蜜的吻。

    叶修学习着青年人的做派,仍然常被嘲弄有老掉牙的习惯。但在工作方面,他丰富的经验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喻文州从容地面对这一切,他接受了眼角的细纹和偶尔几根白发,计划再开创不同的事业。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安定地规划了一生,在四十岁的时候反而想尝试新的路途。面对生活中不愉快的事实,他随时准备改变看法。

    他们像是在重复彼此的人生轨迹,相互搀扶,同时渐行渐远。


    叶修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了。

    荷尔蒙让他常常难以抑制冲动,尽管他清醒地认知着自己的变化,仍然不经意流露出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锋芒。

    “我要入伍。”他向喻文州宣布,“三年。”

    喻文州在阅读,阳光轻柔地抚过他的侧脸,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三年后我不回来,你不用等我。”叶修犹豫着说,“你说过——”

    他当时说过他只要求现在,尽管他们由此彼此相爱了三十年。

    “我会在这里等的,”喻文州说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快要老了,不像年轻时那样能折腾了。”

    他已经快要老了,从容优雅,历尽沧桑。

    叶修深深凝视着他,“我将铭记你现在的面容。”

    年轻人迈着大步转身离去,身姿笔挺。没有人会相信这样青春健美的躯体里居住着一个怎样苍老的灵魂。


    战争爆发了,而叶修在军队中大获成功。

    他资历很浅,但是悍勇异于常人,行动也有着非同一般的老辣和深思熟虑。他极快地立了功,被派往前线。他带领的队伍几乎无往不利,他也被称为战神。

    在众人炽热的爱戴中,人们发现战神似乎比去年更年轻了。

    他最亲密的战友笃定地说他变矮了,也比原先更加瘦弱。尽管他的战术仍然老辣独到,思维也灵敏清晰,但当有一天他走到训练场,发现自己竟然险些提不起沉重的步枪。

    他在倒退。

    叶修清醒地想。他在镜中注视着自己越来越年轻的面容,他的唇上是刚生长的细密的绒毛。

    他的双颊变得圆润,一天比一天像个孩子,穿上自己的军服会教人认为是冒名顶替的新兵。

    他的制服都改小了,换了小一码的军靴。人们依旧承认他是战神,但保留他的军衔更像是为了威慑敌方。他真正上场战斗的时候越来越少了。

    等三年后他退役时,人们惊异于他看上去稍显稚嫩的面庞,他交出自己的证件,引起了一阵哄笑。

    “你是叶修的弟弟吧?”

    “哪儿来的捣乱的小鬼,成年了吗?”

    证件上是伪造的出生日期,但按照伪造的年龄,他也该二十四了。

    他不卑不亢地行礼离开,没有带走属于战神的荣耀和财产。


    他回家了。

    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。他曾见过喻文州最踔厉奋发的模样,也看着他缓缓变老。他走之后时间成灰,他们默然对立,独自捡拾。总有一天他会死在喻文州的怀抱里,看上去只是个新生儿,带着奶香、泪水,冒着鼻涕泡。

    在此之前他会逐渐忘记如何走路,如何说话,由青年重返到少年,再变成孩子和幼儿。而喻文州会衰老,变得健忘和啰嗦。他们互相扶持着行走,隔着浩荡的鸿沟,却同生共死。

    他叩响了门。


    十八岁的叶修和五十二岁的喻文州。

    五十五岁的叶修和五十二岁的喻文州。
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自己来到人世的最初几年,他学习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事情,翻阅着能找到的一切资料,来解释自己离奇的遭遇,他日复一日的在图书馆中寻找,以至于图书管理员都惊异于这位老人的勤奋。

    那时在他的窗外有一个小男孩抱着他的玩具,目光天真澄澈。


    门开了。

   —— 青丝白发,故人重逢。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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